全球肆虐的新冠病毒让更多键盘侠找到了“用武之地”。经过社交媒体的发酵，疫情从最初的“灾难片”风格衍生出各种亚类型，推特上流行一时的标签#BoomerRemover（“老人终结者”，boomer 指美国二战后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，如今年龄在 56-74 岁之间）成为了年轻一代口中对新冠病毒的代名词。搜索这一标签，可以看到网民们用各语种发布的相关推文，这个网络词汇迅速掀起了一场不分国界的黑色幽默狂欢。
老人，图/unsplash图库授权使用
社交网络上，一面是年轻人用恶语发起的“代际战争”，一面是老人们在视频镜头前发出“救救老人”的哭诉。联合国在名为《Covid-19 对老年人的影响》的政策简报中指出：80 岁以上老人新冠病毒死亡率为全球平均死亡率的五倍。
在全球大流行病背景下，全球老年人不仅面临着更高的病毒传染风险和致死率，因医疗救助资源有限而被“抛弃”的困境、因探视减少而造成的更为孤单的处境……他们还面临着更多身份歧视与言语暴力。
受新冠疫情影响的老年群体，图/ pixnio图库授权使用
一直处在全球养老和医疗排名前列的荷兰，老人们的处境也未能免遭恶化。荷兰政府意识到了这一问题，4 月 25 日荷兰卫生、福利及体育部发起了一场“反对新冠危机中的家庭暴力”运动，上线了保护弱势老年群体的专题页面，详细列出了实用的指导意见，以期减少在家庭单位中对老年人的虐待。
虐待老人是一个全球性的社会问题，影响着世界各地数以百万计的老年人的健康与人权。为此，联合国于 2011 年确立了每年 6 月 15 日为认识虐待老年人问题世界日（World Elder Abuse Awareness Day），呼吁全社会一起关注这一隐蔽却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。
老人长寿是福也是“祸”？
能生长出虐待老人的恶株，必然有其社会土壤。
人均预期寿命大幅延长是人类技术和文明史上的一大进步。根据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的最新数据：全球总体人口平均预期寿命已达 72 岁，有近 30 个国家和地区人均总体寿命预期超过 80 岁，其中，荷兰数据为 81.56 岁。
然而，几乎同步而来的少子化趋势也激化了社会老龄化问题，青壮劳力减少、医疗养老资源紧张、养老金储备问题随之而来。据联合国称，自 2010 年以来，有 27 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已经减少 1%或以上，而预计 2019 年到 2030 年，全球 60 岁或 60 岁以上人口将增长 38%，超过全球青年人数。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曾公开表示：“21 世纪全球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的老龄化”。有极端观点认为，老人长寿将侵占社会资源，是社会资源分配不均等社会问题的“祸根”。
代际资源分配不均，欠缺有效沟通机制，对老年人的恶意滋生，虐老行为蔓延。虐待老人有多种方式，如身体、心理或情感、性和经济虐待，而蓄意或无意的忽视也构成虐待。据联合国 2017 年数据，全球每6名老人中就有一名遭受不同形式的虐待，而每 24 例老人受虐事件中，仅有 1 例得到曝光。根据荷兰政府官网反对老年人虐待专题页面上的举例，以下迹象都是老人遭受虐待的表现：
当下，发达国家和地区面临着较严峻的养老压力。而未来十年，发展中世界的 60 岁或 60 岁以上人口增幅最大，增速最快。减少虐待老人行为，让长者“有尊严地老去”是全球各国共同面对的课题。
荷兰虐老现状：100 人中 5 人遭虐待，经济剥削占首位
为了应对老龄化挑战，更好地预防荷兰境内虐待老人情况的发生，据荷兰在线了解，荷兰卫生、福利及体育部于 2017-18 年间进行了《荷兰虐待老年人实情与占比》调研，研究人员深入探访荷兰老年人群体，获得了一手的数据和反馈。
该项目随机邀请了 8896 名 65 岁以上的人作为样本参加研究。收到邀请后，被邀请者中有超过一半的人（52.7％）拒绝了（报告未解释拒绝原因，但是可以想见，老人对“遭受暴力”议题仍讳莫如深），最终接受并参与调研的人群平均年龄为 74.8 岁。该报告指出：自 65 岁以来，老年人受虐的比例为 5.5％，过去一年为 2.0％。这意味着，每 20 名老年人中就有 1 人遭受虐待，每年，每 50 名老人中就有 1 名将成为虐待老人的受害者。
沮丧的老人，图/pixabay图库授权使用
该报告还称：虐待老年人的最主要形式是经济上的剥削，其次是心理和身体虐待。 在十分之一的受害者中，发生了不仅一种形式的虐待老年人的行为。在大多数受害者身上，虐待行为会重复发生，甚至有时是会系统性地发生。
可持续“荷式”养老：探望老人还能“赚钱”？
研究虐老现状，是为了更好地减少虐老行为，帮助老人更好地颐养天年。荷兰生命科学研究院（TNO）认为：最可持续的养老模式，是让老人尽可能长地保持健康和积极的自理生活（包括部分失能失智老人）， 直到高龄，身体机能衰竭，然后没有痛苦地很快过世。
陪伴老年人，图/pixabay图库授权使用
秉承荷兰人善于物尽其用和创新解决问题的“天赋”，在以人为本的理念基础上，对管理模式、服务形式和流程管控进行创新设计。荷兰从政府到企业，从社区到家庭通力合作，发展出了诸多领先世界的养老方式。
比如，作为高福利国家，“大方”的荷兰政府除了为 65 岁以上老人发放集体养老金外，知道多数老人不喜欢离开家，政府为老人将自有住宅改装为无障碍住宅，而且免费！另外，政府还设立一项亲朋护理酬谢金，给义务照顾老人的亲朋每年发放最高 200 欧元（约合人民币 1590 元），也就是说，探望老人不仅是以实际行为敬老爱老，还能“赚钱”！
敬老爱老，图/ pixabay图库授权使用
其实，不仅是亲朋，甚至“陌生人”也能通过给老人“献爱心”赚房租！除了一般的家庭养老，社会养老，如社区养老、养老院也是“荷式”养老的主流方式。据悉，荷兰现有 10 万余老年人住在养老院。在荷兰迪温特 (Deventer)，一家名叫 Humanitas 的养老院首创了全球首个跨代同居的“互惠式养老”模式。
这个让 20 岁潮人自愿与 90 岁老人做 homie（“室友”+“朋友”）的养老院，从 2016 年起，把院中多余房间免费租给当地的大学生，前提很简单：只要每名年轻学生每月花至少 30 小时陪老人，比如聊天、购物或教会老人使用电脑、智能手机等。在人们想象中巨大的“代沟”，没想到还真促成了不少“忘年交”：你授于我青春活力，我赐予你人生阅历。
老年人与青年人一起散步，图/ unsplash图库授权使用
这样荷兰首创的例子还有很多，据荷兰在线了解，借鉴“日托托儿所”所建的老人“日托所”、为“大小孩”们打造的“失智老人乐园”等，也都是人文关怀与市场结合的创新养老模式。新冠时期，无情的病毒也让更多人意识到了亲情的重要和有情人间的可贵，荷兰人也积极用实际行动抵消类似文章开头提到的“负能量”。
在这个特殊时期，亲自探访老人，这件简单的日常行为也成了一件风险与难度并存的事。荷兰政府自 3 月 20 日起，宣布禁止访客和不必要的工作人员进入疗养院，这也意味着许多年迈的父母将长时间见不到子女和亲友。政策归政策，荷兰人再次祭出自己大开的脑洞想出了“对策”——一家叫作Flexotels的公司用集装箱打造了一款“会面屋”，用安装了玻璃搁板的移动小屋，有效隔绝了病毒，也解了亲人间的相思之苦。
Flexotels的“会面屋”原型，图/Flexotels CC BY-SA 3.0协议
现在，荷兰的养老模式受到越来越多国家的热捧，也正成为优势“出口产品”。中国作为一个老龄化加速的人口大国，荷兰养老经验富有借鉴意义。前文提到的 Humanitas 模式已经出了“汉化版”，率先在杭州落地。
另一个荷兰明星级社区养老组织 Buurtzorg（博组客），拥有超万名医护专业人士却不设一个领导，因“扁平管理+幸福率爆表”，其模式的创新和高效享誉全球，自2014年开启全球化进程后，在中国已于上海、宁波等7个城市投入运营。
图片：2017年博组客青岛揭牌仪式
善待老人是关乎全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一环，停止对老人的虐待，就是对未来的自己给予善待。毕竟，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面临老去的那一天，今天的老年人，或许就是明天的我们自己。而你，会虐待若干年后的自己吗？